随笔散文感悟人生|随笔散文欣赏：麻雀记事

在家中的屋顶附近，存在着一群麻雀，以它们作为别有一番风味，它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倔强，有着风雨同舟的团结精神，让人感叹不已。下面是小编带来的随笔散文欣赏：麻雀记事，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一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下了好几天，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风儿轻轻，雪儿无声。蜗居家中，宁静寂寞。忽然想到我的邻居麻雀哪儿去了？是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还是觅不得食，丧生于饥寒交迫之中？

    既然把麻雀当邻居，彼此之间，自当有一番不平常的情感。几日不见，牵挂之意油然而生。于是忙忙于庭院中扫出一块空地，撒上一些谷子麦粒之类，期盼着麻雀儿归来进食，以度过这数九寒天。

    又是几天过去了，麻雀仍是无影无踪，它们到底在哪儿呢？

    二

    我家东西厢房共有四个落水管，管道顶端，各有一个漏斗形的接口。其中有三个因不能严丝合缝地与顶棚接在一起，均留下两寸宽的缝隙。于是在春暖花开时节，便硬生生挤进了三窝麻雀。

    历史上麻雀是一种颇具争议的鸟类。因为在庄稼收获季节常常成群结队地啄食粮食，所以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国有相当一段时间将麻雀列为四害之一，城市乡村无一例外地捕捉驱赶，致使这小生灵几乎绝迹。现在虽然为麻雀平反了，但由于人们种地滥用农药，再加上个别人为了食欲而大肆捕捉，麻雀的数量还是在逐年减少。

    我对麻雀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孩提时代，家里的房子都是土坯墙，到处有窟窿，少说也栖息着十窝八窝麻雀。童伴们在一块掏过麻雀，也玩过麻雀，摔死过麻雀，也放飞过麻雀。这都是随着儿时的反复无常、任意好恶而为之。长大后，我自为人，彼自为鸟，虽常碰面，却从不留意。自从新建了楼房，全部是红砖垒成，水泥砌面，到处整齐光滑，麻雀再无栖身之所，于是在家里便几乎见不到这些小精灵了。

    现在忽然来了三对麻雀夫妇，宁静的庭院顿时热闹起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几只麻雀也毫不逊色。我原来并没在意，可几天之后，那唧唧喳喳的吵闹声便叫我烦躁难耐，而其大小便的随意更使人忍无可忍，竟有几次在我吃饭时对着饭碗打擦边球！一怒之下，我决定不再姑息，搬来梯子，拿一根铁丝，一头弯成钩状，从漏斗边插进去，把三个麻雀窝分别钩了出来。仔细端详，那窝丝丝连连的，都是些鸡毛、麻线、绳头、草茎什么的缠绕而成，虽不精致，却也柔软舒服，足以“金屋藏娇”了。只是我恨乌及屋，全无怜香惜玉之心，任凭几只麻雀在一旁苦苦哀求也好，焦灼呐喊也好，抑或是愤怒诅咒也好，总之我是全然不顾了，狠下心来，三扯两拽，撇了一地，嘴里还吆喝着：叫什么叫，你当是燕窝！

    本以为从此不受麻雀的骚扰了，第二天还幸灾乐祸地哼着“让我再看你一眼”，猛抬头，不由得目瞪口呆，那些麻雀不约而同地又在衔着原材料做窝，不知是前嫌尽释，还是认为这漏斗不怕风吹日晒，确是风水宝地而舍不得割爱。有一只还在我头上叽喳喳、叽喳喳，嘲讽似的。我非公冶长﹙孔子弟子，据说懂鸟语﹚，不懂鸟语，自然不知是打招呼还是下战书。情随景迁，这时我反倒气和心平了，准确地说，我于内心产生了一种感动，感动于它们的执著，感动于它们的倔强，感动于它们的不屈不挠。大路在天，各走一边，做个异类邻居也好，由它去吧。

    三

    有了爱巢，它们便常常结伴停在房檐边或菜架上小憩。而我闲暇时则拿一个小凳子坐在阳台上与其对视。活了几十年，尽管儿时曾多次把玩，却从未如此刻意地观测过。你看，它们那圆圆的头颅，像个可爱的小绒球；尖尖的嘴巴呈锥子状；颈部有一圈白羽，酷似箍着一条白围巾；短而上翘的尾部，活脱脱就是一把小巧的收拢的折扇。头颈、脊背和尾巴分别为栗褐色、褐色和暗褐色，腹部则呈灰白色。背部杂有黑褐色斑点，星星点点，这或许就是“麻雀”命名的由来吧。

    兴之所至，我忽然“哇”的大喊一声，意在把它们惊起来，看看起飞的姿势。但出乎意料，它们并没有多少惊恐，而是两条小腿呈“ <”状并立着，十分灵活地跳跃了几下，又停下来看看我，还叽叽喳叽叽喳地叫上几声，俨然以老熟人自居。看着它们小巧玲珑、蹦蹦跳跳、滑稽可爱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以前读过一篇民间故事，说麻雀生性喜欢偷吃，有一次竟然胆大妄为偷吃了上帝的食物，结果老天爷发怒，给他带上了脚镣，所以后来就只能蹦而不能走了。其实是因为麻雀的两肢较短，胫骨和跗骨之间的关节不能弯曲，这就使麻雀不会两条腿分开走路，只能是是并着双腿跳跃。

    炎热的夏季，我准备了一个旧脸盆，盛上浅浅的一掬清水。它们有时站在盆沿上探着头饮用，有时则干脆落入里面，翻来滚去地洗浴，拍打着短短的双翅，闹腾得水花四溅，就像几个顽皮的孩子在无拘无束地嬉戏。盆里无水时，它们也会站在里面，耷拉着翅膀，扭回头来，用尖尖的小嘴左旋右转地干洗背上和腹下的羽毛，就像人们梳理头发一样。

    四

    最叫人感动的，当是麻雀的谈情说爱，生儿育女了。

    麻雀在繁殖前，有配对行为。结合之后，便实行一夫一妻制。我多次观测过它们的出双入对，比翼齐飞。在一块厮守时，卿卿我我，两情缱绻，那种恩爱劲儿叫我们万物之灵都叹为观止。

    在我们北方，麻雀一般从三、四月份开始孵卵，入秋结束。一年可产数窝。过去有人说麻雀一月一窝，且逐月加一只，呈递增状，这种说法不大可信，我也未作考证，那是动物学家的事。其实有那么三几窝小麻雀，已足够一对老夫妇累死累活的了。

    我特别留意了其中的一家子，那是在五月天。雌雄麻雀交替着孵卵，恪尽职守。十多天后，听到窝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啾啾声，显然是小麻雀出世了。如果这时敲敲落水管，便有大麻雀惶恐地扑出来，喳喳，喳喳，喳喳，急促地叫。这时的它们可能极度的敏感，人一走开，便又忙忙飞回巢里。不一会儿又见另一大麻雀衔着一只蚂蚱归来，立时听到里面吱吱的吵闹声，大概是小麻雀在争食。从此，两只麻雀父母一刻不停地往返出没，捉来虫子，哺育子女，再也看不到平日里那接喙交颈，耳鬓厮磨的闲情逸致了。

    一日斜风细雨，我拿了本杂志，坐在阳台上，一边浏览，一边欣赏麻雀的工作风采。

    整个上午，麻雀夫妇一如昨日，就像对开的列车，彼来此往，捕虫育雏。午后，雨渐浓渐密起来，它们沐雨栉风，飞了几趟后，想是纤小的翅膀已被雨水打湿，经不起那份沉重，在房檐下稍事休息。或许是责任感、使命感促使它们旋即又振作起来。外面出不去，便飞到院子里的丝瓜藤里，石榴树上，月季花下，一遍又一遍的寻找虫子。翻出一条，一口叼住，欢快地飞回巢里。家里早被多次梭巡，虫子不多，于是就钉上了厨房门前的一摊大米饭粒，几步跃到眼前，自己先啄了几口，像是尝试，然后便衔起来去喂孩子。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半分钟往返一次，想想，半天要飞多少此啊!我再次被其感动，忙又把小半碗米饭搁在空地上，权当资助邻居吧，

    有谁计算过，小小的一只麻雀，一年中要飞行多远路程，捕捉多少害虫呢。

    五

    不知不觉中，半个多月过去了。某日早晨，我站在二楼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发现西厢房顶棚上聚集着五六只小麻雀，羽翼未丰，臀部还光秃着。老麻雀在旁边抑扬顿挫地唠叨着，像是在上课，在讲道理。而小麻雀们挤在一块，前俯后仰的，一会儿拍拍翅膀，一会儿张着大大的黄嘴巴，朝着大麻雀啾啾地叫。大麻雀并不喂食，而是轻轻地腾挪跳跃，小麻雀们歪歪倒倒，一蹦一蹦地跟着前行。大麻雀张开羽翼在原地扇动着，小麻雀亦步亦趋地跟着扑腾。我明白了，小麻雀正在父母的教育下练习飞翔的本领。用不了多久，麻雀一家便该老少分居了，自然是小麻雀远走高飞，另起炉灶，说不定从此天各一方，再也无缘重叙天伦之乐了。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酸楚的伤感。《诗经》有云：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人类含辛茹苦生儿育女是为了养老送终，作子女的纵使千顺百孝也难报母恩于万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呢。而这寸草之心，小麻雀会有吗？书上也只是赞叹过乌鸦的反哺啊！

    六

    又是几天过去，我走进厨房，无意间发现有只黄嘴角的小麻雀在锅台上散步。见我进来，便仓皇地往窗户上撞，却被一层透明玻璃无情地挡住了去路，想逃也逃不出去。我伸手抓了几次，终于把它握在手中。它吱吱地叫着，像是在呼救。待我一出厨房门，两只老麻雀便俯冲下来。我连连挥手，它们才飞开。而小麻雀一叫，它俩又不顾一切地来抢孩子，那势头直似要和我这庞然大物拼命。房子上还有几只小麻雀，也在焦躁地呼唤着自己的兄弟姐妹。

    我横下一条心，要逗一逗这些邻居。索性找一根绳子，把小麻雀的一条腿垫上布条拴起来，另一头系在凳子上，再放到院子里，然后远远躲开，看麻雀到底要演什么活剧。两只老麻雀先是迫不及待地飞扑到小麻雀身边，小麻雀也欲乘势逃遁。因被绳子拽着，刚一起飞，便掉下来。折腾了几次，早精疲力竭，不复动弹。老麻雀用那坚硬的尖嘴想把绳套解开，可啄来啄去的，终无结果。

    老麻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陷囹圄的小儿，饱含深情与无奈，最终放弃了努力，相继而去。我想大概是它们劫狱不得，欲弃亲身儿女与不顾了。我抓了半小把麦粒，撒在小麻雀的跟前，可它看也不看一眼。这我倒有预料，因为我很早就知道，麻雀的自尊心极强，成年有意识后，如果被囚禁，是宁死也绝不吃嗟来之食的。此时，我只是出于好奇，想验证一下罢了。正在这时，不料想一对老麻雀又并肩归来，一只衔着蚂蚱，一只叼着青虫，快速地塞到儿子的嘴里，又匆匆离去。如此几番之后，我反倒不忍心再继续这场恶作剧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赶忙给其松绑吧。小麻雀绝处逢生，拼尽全力，扑楞楞飞到了房檐上，而后又跟着老麻雀飞走了。其余的小字辈也纷纷尾随而去。不知是余悸未消，还是心生愤懑，总之这一家子是一朝逃得性命去，摇头摆尾再不回了。

    从此，三处邻居只剩下两家。我为自己的莽撞很是后悔了一阵子。

    七

    俗语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通过一年的近距离相处，我真的从麻雀的一饮一啄、一腾一跃中，得到了许多卓有启迪的东西：风雨同舟的团结精神，爱情专一的道德境界，至真至纯的舐雏之情，拼命三郎的牺牲勇气，特别是那博大的母爱与勤劳的品质，不能不使性情中人一咏三叹，为之汗颜。

    唉，我的麻雀邻居，冰天雪地，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