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狂人日记》 病中的不合理性

《狂人日记》塑造的狂人形象，不同于我们以往的认知，他可以有逻辑的理性思考；虽然与外界格格不入但也会细心观察，对外部世界处理的方式与众不同但并不是无意义的发狂；在精神层面以一人对抗全世界时对自己的家人又有不一样的态度。种种不合理现象放在一个精神病患者身上就会凸显出来，但是跳出文本推敲一二，从一个思想觉醒的人的角度来看，这些不合理就变得合理起来。

二．精神病者的思考能力

狂人日记本身从一个主角的心理独白出发，整篇文章大多是一个精神病人对眼前种种疑问-思考-结论的过程，如第二部分，“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

众所周知，所谓狂人，在医学上被称作神经病人，是一种病理性状态，表现为思维破裂，患者思考问题时没有中心，第1个念头和第2个念头之间缺乏任何联系，讲话时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有头无尾，缺乏条理。医生完全无法与思维破裂的患者进行语言交流和进行医疗检查；情感障碍，对亲人疏远、冷淡，甚至敌对。对一切事物表现冷淡，漠不关心。情感障碍明显的患者完全失去自我管理的能力，严重影响进食、睡眠和休息，对患者自身的健康造成严重的危害。很明显，病理上的精神病者一般来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鲁迅笔下的狂人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外衣，这是显而易见的，文中多次提到他认为周围的人会吃掉他，在外人看来此人也与精神病者无异，但是，本应该丧失思考，语言能力的主角经常独立思考很多问题，在发现周围对自己的异样目光时，他没有像正常精神病人一样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不顾外界的看法，而是“晚上总是睡不着。凡是须得研究，才会明白。”这是最有趣的地方，一个人们眼中的疯子，胡思乱想倒也罢了，竟然也会和正常人一样，接受社会的信号，为外界干扰，然后得出凡事要研究的结论，当然疯子思考的东西才是鲁迅要表达的内容，所以狂人会思考这件事本身就在文章中变得合理起来。

鲁迅需要从狂人的视角陈述一些问题，有些“正常人”看不到，或者不愿意看到，习以为常的事情，正是在当时所谓“睁眼看世界”的人深恶痛绝的，人们麻木于几千年的封建专制，标榜的仁义道德在狂人眼里便是“吃人”二字，我们不仅需要一个跳出既定模式看世界的狂人，我们更需要一个有思考，有结论的狂人。因此，病理状态下精神病者会思考研究周围社会这件不合理事就在文中合理化了。

二．疯狂外形下的细腻表现

上文提到，一个精神病者基本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是说与现实世界是脱节的，多表现为对事物的冷淡和漠不关心，但小说却是从狂人对外界事物的反应开始叙述的，“早上小心出门，赵翁贵的眼色变怪。”小说中的狂人并非我们印象中的精神病人对别人怎么看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而是很细节的发现赵翁贵的“眼神”，之后又发现七八个人交头接耳议论自己。

说明主角是时刻观察生活中的人和事然后放进心中加以思考的，“其中最凶的一个人，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跟，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生活中人们有时也会看到精神病者，多立刻规避疏远，或报以微笑，而大多数情况，对方也会拙朴的报以回笑，以至于有很多不良人故意逗弄精神病者，这也是因为精神病人对外界通常是不关心的，对别人回笑也多是模仿性的反应，而文中的狂人，在看到别人对他笑时，立刻感到的是冷意袭身，不仅不具备任何无心的模仿性，而且有很强的警惕性，这种非常社会化的警惕在一个“疯子”身上也是不合理的。

三．控诉社会和家庭理性的冲突

社会中丧失自主生存能力的精神病者，大多数都跟随家人生活，虽然对亲人这种定义已经模糊化，但长时间的生活在一起，被照顾衣食住行，病者也会产生出一种亲密感，这是人身为生物的趋利避害性决定的，小说中的狂人在这一点上并不例外，他清楚的知道外人和家人的区别，这就使他在对待不同人的方法中产生一种不合理性。

 可以看的出，主人公以一种控诉的姿态对待这个“吃人”的社会，他已经笃定了从一走出家门开始，所有人都不怀好意，都在筹划着吃掉自己这件事，最后发现自己的大哥也不例外。对外人，他表现出一种鄙夷，嘲讽，冷眼观看，这种心态在他眼中具象化就变成在街上“青面獠牙”的一伙人，张着“鬼眼睛”给他瞧病的老头子。但是最自己大哥，他心里知道，在文中第四部分：

“吃人的是我的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这之中的不合理在于他没有一并将哥哥直接划入不可救药的吃人者的行列，虽然知道自己的哥哥也要吃他，但多表现出的还是一种无奈，如果一个疯子他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想吃他，正常来说出于自保的心态也要把所有人都放在攻击序列，为什么他要区别对待自己的大哥呢。他对家人除了无奈，还有从同情，疑问，不理解，在第七部分：“最可怜的是我的大哥，他也是人，何以毫不害怕；而且合伙吃我呢？还是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我诅咒吃人的人，先从他起头，要劝吃人的人，也先从他下手。”很明显，他对自己的大哥有不同于别人的对待方式。

五．结语

 从一个病人的角度来说，狂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其实都是具有合理性的，俗话说，谁会和疯子一般见识呢？但是《狂人日记》中的狂人，不是传统意义上我们认知的精神病，迫害狂一类，他有自己的思想，会观察事物，也有正常人才有的亲疏之分，他看到的，想到的，说出的一切，都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思维，非但不杂乱无章，放在今天我们还可以看出跨时代的突破意义，这大概就是鲁迅先生将诸多不合理的东西放在一个狂人身上来折射出启迪人心的合理性吧。